残雾(咕中,请看置顶)

【何白何】如暴风

喝酒同学生日快乐

没了。

祝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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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选择的话,其实白敬亭不太想和何炅呆在同一辆车里——这意味着他随时有暴露的风险。尤其是在这个有旁白的操蛋世界,一切都将无所遁形,一切都无处可逃。

他恨恨地擦着枪管,把乌黑的枪擦得锃亮。

主驾驶座上的男人吹着口哨开着车,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旁白放着模糊的BGM,说来也是悠扬飘长的歌声,随着他们的车一路飞驰——倘若忽视掉车窗上斑驳的暗黑色血迹与窗外到处可见的车祸现场与陈尸的话,这也许会是一部拍得不错的丧尸片。

但世界上没有可能,他们就是在这个疑似观赏模拟的世界里奋力生存的玩物。白敬亭谨慎地把枪收进枪套,重新挂在腰上。

“车里的储备不够了,白白你找找最近的物资点在哪儿?”何炅打了一把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伸手去够白敬亭放在车门格里的矿泉水。他好像完全不在意白敬亭的心神不宁和不安,我行我素、悠然自得。

见他够得困难,白敬亭随手把水递给他,自己掏出地图画路线,沉思半分钟后给出答案:“再沿这条路开半个小时有个小物资点,理论上那里昨天刚补充过。”

“那想好我们要去哪儿了吗?”打了个水嗝的何炅调整了一下戴着的墨镜,“M区马上就要沦陷了,昨天的物资投放很可能是最后一波。”

旁白哼哼唧唧:“他们会踏上命中注定的旅途的,M区的沦陷只是一个开始。这个世界尚且没有做到能一劳永逸的地方。”

白敬亭翻了个白眼决定假装听不到:“J区怎么样?那边物资点不太多,但相对的人很少,不会爆发大规模冲突。”他在牛皮纸地图上随手画了两笔,“车里的物资补充后还够用到到那里去。如果不够的话,还可以在中间再补充一回……”窗外的丧尸张着血盆大口砰砰撞玻璃,没关严的车窗艰难地挤进一颗发青枯朽的头颅,白敬亭给了他一刀痛快,皱着眉头把卡死在缝隙里的脑袋推出窗外道,“快开车吧,这玩意儿怪恶心人的。”

何炅透过墨镜瞟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笑笑,重新发动了车。

其实对于白敬亭而言,这一切新鲜又陌生——这个在战火和冲突中生长起来的何炅并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他认识的那位合该温柔强大内敛,会微笑着推开他;现在身边这一位却张扬热烈,更愿意拥抱他。

你想象自己一觉醒来睁开眼睛自己正躺在房车的后座,好不容易爬起来露出脑袋时对上一张充满惊讶的熟悉的脸的感受——你只会比白敬亭当时更慌张诧异,尤其你看到的那张脸属于你多次接近又被拒绝的那个人。白敬亭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脱口而出一句“何老师你要带着我私奔?”不是什么大事,真的。

荒郊旷野的狂风猛烈地灌进车窗,白敬亭被吹得七荤八素,脑袋里转着的全部念头被迫中止。何炅戏谑地吹了声口哨,实在看他被吹得一头乱毛的样子可怜,替他把车窗关上了。

那个没人理就寂寞的旁白开始大声唱起古老的长调,白敬亭被他吵得心烦,掏出耳塞戴好起一个心理上的遮挡作用,侧身一窝倒头就睡。

车很稳,静默地驶向计划里的目的地。


扑上来的丧尸被何炅干脆利落撞死,少数几个没死干净想爬起来的也被在头上补了枪。白敬亭看得心惊肉跳,为了不暴露自己并非本土人士的身份只好强迫自己低下头仔细研究地图,不过很快他就听到何炅敲他车窗:“可以下来了。咱们需要补充的物资有点多,我去点数,你帮我放个哨。”

白敬亭动作利落地下车,放哨的同时开始重新梳理属于这个世界的白敬亭的记忆:与何炅以正副官的身份顺理成章地相爱,在丧尸暴起中队伍几乎全军覆没,两人辞职离开,一路不算顺风顺水倒也算得上平安,可记忆在某个静默的深夜戛然而止。这个白敬亭跟何炅之间的爱狂放且热烈,带着特别小队独有的坦率与热情——偶尔他们也会做爱,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更多时候他们在行动结束后交换一个踏实的拥抱,一切顺理成章,没有人能阻止。

每次品味都只会让心里的酸意蔓延。白敬亭从兜里摸了块糖含在嘴里,咂咂嘴想道。而他与何炅的故事只能用“爱而不得”四个字完全概括,因为何炅会无视他明里暗里的全部爱意,推拒他所有非镜头前的无理由拥抱。

他爱的长辈的心像是冰做的,可事实就是这样残酷得无能为力。何炅的一生中遇见过很多人,或许有人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也有人许过来世,更不用说会不会有人曾经用最热烈的像火一样的爱拥抱他——白敬亭相信何炅值得这样所有的爱,只不过自己是后到的那一个,仿佛也理所当然地成为被拒绝者。

旁白阴恻恻地煽风点火:“你应该恨他的,因为你真的爱他。你又不是不知道,爱一个人到极致的时候甚至不允许他看不到你……不过好在现在你已经离开他了,享受这个人给你的所有爱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反正你也是白敬亭。”

“少来。”白敬亭低低地驳斥,“就算何老师可能真的不爱我,我也享受仰望他的过程。”

“你真是死鸭子嘴硬。你说以这个何炅爱他的白敬亭的程度,如果知道你是冒名顶替的人,会不会直接杀了你?”旁白高深莫测地发出一声嗤笑,“你都不知道原身是怎么死的,又怎么能当好狸猫?”

“那你倒是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旁白没再说话,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隐去了。

身后传来何炅的呼喊声:“小白来帮忙搬下东西!”

“来了!”

进屋看到物资已经被齐齐整整码成一摞,何炅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纸笔在写什么。白敬亭凑过去一看是在点数,字也还是熟悉的连笔风格:“这些都是要带走的吗?”

“这是总量,已经减了咱们要搬走的。”何炅头也不抬,“靠墙的几提水什么的你先往出搬吧,别的我再点点。”

白敬亭转头看了一眼墙角的几件水:“好嘞。”他活动了活动筋骨,抱着水出去了。

何炅停笔:“旁白?”

“有什么事?”声音再次响起,“你可不喜欢叫我。”

“你少扯两句没用的,实在太吵了。”男人重新扶了扶墨镜,“你应该知道我们接下来会去哪儿吧。”

“我当然知道——你们在去J区的路上改道开向C,然后短暂地过两天快乐生活,杀杀丧尸打打路人继续上路。”旁白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狂笑,倘若它有身体想必已经在半空中笑得打滚,“没想到堂堂何大队长也会向我一个小旁白寻求人生的指引,我以为你准备继续一意孤行把你们的队伍变得更单薄些呢。”

何炅没说话,只是对着虚空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那旁白呵呵笑了一声:“你也不必威胁我,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亲爱的小男朋友早就知道了。”它大概是寂寞久了,难得有人搭茬,便口不择言起来,“不过也还好,你们在爱得那么深刻的情况下是会替对方瞒一些事情……”

“除了水还要搬什么?”空气里的话显然还未说完,白敬亭就已进来了。镜头的切转导致旁白不得不悻悻闭嘴,等待着完美的空镜头再次出现。而何炅已经恢复正常神色,把刚写好的货单递给白敬亭:“就这些,你看能放下吗?”——白敬亭从跟何炅认识以来就一直负责后勤工作,这习惯根深蒂固的难改。

好在现在他鸠占鹊巢,不然何炅要怎么一个人看顾所有事呢?白敬亭一边看货单一边偷偷庆幸。一直深爱何炅这一点无论对于哪个世界的他都已经深入骨髓,对于他而言帮哪个何炅都无所谓——只不过他或许还是更爱自己熟识的那一个,人总是有那种雏鸟似的情怀。


所需终于准备齐全,何炅无视掉旁白嚷嚷着的“你他妈疯了吗现在开车只会半夜进城正面遭遇丧尸潮”,温柔和善地问白敬亭:“走吧?”

白敬亭不知道该不该同意,喋喋不休大声叫喊的旁白真的很吵,他其实不太想被吵死……

但何炅凑上来,亲了亲他的唇瓣。

这对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是第一次跟何炅如此亲密接触的白敬亭来说简直是核聚变打击,他像一只熟虾一样呆愣在原地,听着耳侧狂烈的风里灌满旁白倒吸一口冷气似的变调的尖叫,但他觉得那风声温柔、和蔼,如同一首婉约的小调。

“怎么这么纯情啊白白。”何炅笑眯眯地戳了戳他的脸,“做个决定,要走了。”

白敬亭豪气地挥挥手:“现在就出发!”

旁白终于吱哩哇啦地狂叫起来,但它毕竟不能改变主角的命运,在何炅发车后就被迫闭嘴,似乎憋着一口气开始唱BGM。

白敬亭偷偷摸了摸后腰上挂着的枪,悬着的心勉强放下了半颗。

至少何炅还在身侧。


大半个夜晚的苦战终于接近尾声,白敬亭用力擦了擦枪口,苦笑着在心里想这回可是过足了小时候打枪的瘾。

何炅双目微眯,脚下一踩油门加大马力,把还在密密麻麻涌过来的尸群撞开一个缺口冲了出去。白敬亭坐得不稳,身体不自主地前倾,又被何炅的急刹车扳正回来,直晕得想吐。

“都说了会正面遭遇丧尸潮的!”旁白大声吐槽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真是个疯子!”它大概被气得够呛,“真不知道白敬亭怎么会看上你?”

何炅忙着开车,没心情理它。

于是白敬亭搭茬道:“我爱他。”

“闭嘴,小子。”旁白咄咄逼人,“你根本不知道他脑子里转的都是什么……要跟他在一起真是为难你。”它顿了一下,然后用充满怒意的声音尖锐地训斥嚎叫道,“这个世界的故事发展简直他妈的就是一篇该死的十八流同人小说!你真的会爱他吗?!”

“我爱他。”白敬亭虚弱地拽着车的扶手处,目光飘移游离,却莫名坚定,“因为他爱我,所以我也爱他。”

旁白哑了火,咕哝了一句“你说的居然是实话”后终于决定闭上嘴,没再出过一点声音。

何炅似笑非笑地投过一眼来,又很快地移开了目光。

白敬亭当然没有察觉到这一眼,他的思绪里挤满了何炅。离开原世界的半个月里他和这个世界的何炅交换过体温,几个小时前甚至接过吻。这个何炅热烈、大胆,愿意用最大的热情接纳他。

可是原来世界里他熟悉的那个何炅温柔平和到几乎可以称之为人畜无害,即便他是冰冷的,拥抱时也只是粗浅地环住他。尽管如此,白敬亭依然无限迷恋那种充满臆想的温暖的拥抱。其实一个人很难说清,如果没有原先的爱存在,那么在遇到另一个世界的爱人时会一见钟情还是仍旧形同陌路?

不会有答案。

白敬亭迷失在虚幻的热情与真实的冰冷中,早已无可救药。


热烈的晚风呼啸过耳畔,两人终于找到一个算得上合理安全的避风港: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将会是他们小一段时间内坚固的安全屋。

物资卸了一部分堆在屋里以方便取用,何炅满意地看着两人大扫除收拾出来的整洁卧室,顺理成章地提出了解决生理需求的请求。

白敬亭其实并非不想,但:“你上次差点把我掐死。”他瞪着眼睛控诉,原身对于近两个月里两人相处的记忆模糊一片,却对这半个月前的最后一炮中感受的窒息感无限放大到可怖的地步。何炅扼住脖颈的手那样用力,而白敬亭要在窒息感中与他共存亡。松原凛子在短暂的死亡中掐紧久木祥一郎的脖子的时候也会像他一样吗?癫狂的、濒临崩溃的。

那时候他箍住致命处的手那么紧,难道说其实他是恨他的?可是他们明明爱得热忱且充满发疯的特质。

而现在何炅盯着他,目光沉默、悲哀。

“我以为你会同意的。”半晌他说,这位在枪声战火里成长起来的特别小队队长无视掉旁白模糊嘶哑的低语声,“尽管我不知道他曾经对你的爱到了什么地步,但我以为你会同意的。”那双永不熄灭的眼睛里的火焰减弱下来,这让他更像一只失去主人但依然对对方忠心耿耿的大狗——白敬亭觉得这个比喻很奇怪,但一时间他又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

他不知道这句话从何而来,但毛骨悚然感窜上他的脊背。那种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感受的窥视感再次降临,旁白虎视眈眈地剖析他,而何炅的目光像鹰。

白敬亭无法坐视不理这样的目光:“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白敬亭。”何炅站在地上,居高临下地与盘腿坐在地上震惊失色的白敬亭对视。错位的身高差带来令白敬亭震颤的眩晕感,随着何炅的话语一起让他坠入无尽深窟:“至少,你不是属于我的白敬亭。”

那我是属于谁的呢?白敬亭很想这样问他。我不属于任何人。

“怎么说?”他只能这样问,对原身所有的爱而遗憾。

然而羡慕瞬间烟消云散:“半个月前,我亲手杀死了我的爱人白敬亭。”何炅毫无慈悲地指控,“你从房车后座的杂物堆里爬起来的时候,本来该是他的尸体在那里。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的尸体已经被丢给了丧尸。你毁掉了我的所有计划。”他的目光那么冷漠,冰锥一样刺进心口。

白敬亭倏然起身,潮水淹没他的心脏,裹挟着逼迫着他替另一个人挤出质问:“为什么?”

对方不躲不闪地逼视他:“他应该过更好的和平的生活,而不是在这里跟我干耗青春消耗生命。”这话理所当然到令人惊愕,旁白不怀好意地唱着描述爱之深恨之切的歌曲,何炅厌倦地低下眼睛,“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不知道我们活在哪种水深火热里。我害死了一整队的队员好带他出逃,但他一点都不理解我。他只会觉得我是个神志不清的混蛋,这个混蛋怎么会真心实意地爱他?你们都太天真了,小白。”

“你应该告诉他真相。”白敬亭无法揣测这个何炅的悲喜,只能茫然地絮絮低语。

“你能接受你的男友是个精神错乱的杀人狂这件事吗?”白敬亭摇摇头,何炅继续说,“你看,道德和法律约束所有正常人,但我是充满瑕疵的残次品。他当我的副官,出一大堆有生命危险的任务,但他完全没想过他是个受人解剖的实验体,他的命在基地里所有正常人看来都不是命。”说到这里时何炅用一种悲哀的目光盯视着白敬亭,语速越来越快,“只有我能爱他,你懂吗?我们之间的爱是粒子与脑电波的纠缠交换,只有我能感知到他,只有我能爱他。如果我不带他走,他迟早会泯灭在那个狗屁的研究丧尸病毒的科研所!”

“等…”白敬亭张口结舌,“你是说,他是一个从身体里分离出来的精神体,而你是通灵者——如果我可以这么说的话?”

“差不多吧。”这回这个精神似乎已经濒临崩溃的男人没否认,“我把他的身体偷了出来,跟他开着我偷来的房车流浪了这么久……然后我受不了了,他在我眼中失去了所有我能感知到的色彩。他已经不爱我了。”浅色的眼眸注视着白敬亭,“我杀了他,用我知道的杀死灵体的方法。在这之后,你来了。”

一时间两人都静默下来,旁白煽风点火似的将乐曲声音拉到最大,白敬亭听得烦躁,不自觉地皱起半边眉毛。

“鸠占鹊巢的爱……哈哈!我要是作者,你们早就该打起来了,”旁白幸灾乐祸地贴在白敬亭耳畔大声叭叭,“好好回味回味分手炮吧白敬亭!你下辈子也不可能跟他更进一步了。”

“是。我鸠占鹊巢,侵占了爱。”白敬亭揉了揉眉心,“我现在自杀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话音未落何炅的目光就追随过来,听着那个杀千刀的旁白高兴地回应:“当然。我劝你最好现在就一头撞死……何炅也有今天!”它似乎无比恨这位“残次品”,“他杀了…为白杀了我和别人的时候,怎么从来没想过他自己也会有别人轻而易举就能杀死他的挚爱而他什么都做不了这件事!?”

何炅没说话,与白敬亭的震惊不同,他似乎对旁白的身份毫不在意。

“你走吧。”他轻轻叹了口气,“回去找你爱的那一个,我提前享受你的爱,请替我跟他说抱歉。”漆黑的枪口对准了白敬亭的眉心,“原谅我还想完成一点仪式感……晚安,小白。”

他轰然扣动了扳机。


“医生!”白敬亭眼睛还没睁开就听见耳边熟悉热切的呼喊,“病人醒了!”那个声音是何炅的,急切得几乎变了调,却又似乎顾忌着他而压低了声音。

他缓缓睁眼,入目便是何炅焦急的脸与已经干燥起皮的双唇。

他的吻会是甜的吗?

医生匆匆地来了,检查有条不紊地进行,何炅站在旁边被挤出了视线。白敬亭轻微地泄出一口气,刚与那个“残次品”对峙完的自己已经没什么力气大悲大喜了,暂时不看见对方是最好的事情。

“一切暂时正常,再看几天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冗长的检查终于结束,医生对何炅嘱咐了几句走了,偌大的房间又剩下他们两个人。

何炅低垂眼眸:“我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你醒得太突然,正好轮我值班。”这位舞台上何其光耀的主持人声音降下来,几近耳语,“没事就好,你吓死我了。”

白敬亭静静地看着他。

被那个世界里的何炅狂热地爱过后这个何炅就显得羞赧起来,尽管这个词其实与何炅并不搭边——长辈会坐在他床头,一字一句地剖白所有爱过的瞬间,又全盘否定自我。

“何老师。”

“嗯?”何炅仓促地回应,惶然。

“原来你也爱我,太好了。”

何炅的唇是甜的。


“所以不是我在自作多情吗?”

“我还以为你不爱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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